近年來,燕老爺子已經是深居簡出的狀態(tài),聽說江北恒回國才前來探視,也無意多打擾他休息,坐了大概半小時便準備離開。
江北恒病氣纏身,也不多挽留,“棠許,幫我送送客人?!?p> 棠許應了聲,乖乖送了燕老爺子和燕時予下樓。
兩人各自乘車而來,下了樓,燕時予先送燕老爺子上車,目送那輛車離去,這才轉身。
棠許就站在他身后,視線同樣剛剛從燕老爺子的車上收回,見他轉身,默然退開了兩步。
身后,燕時予的司機已經站在車旁,為他拉開了車門。
“燕先生慢走?!碧脑S低聲說了句。
燕時予沉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,彎腰準備上車。
“稍后我把吃飯的地址發(fā)給您,感謝燕先生賞面?!碧脑S說。
燕時予動作微微一頓,轉頭看她,聲音清淡地開口:“我還以為,今天這頓飯不用再吃了。”
棠許瞬間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。
她之所以會請他吃飯,是因為他告訴她,要在對的人身上下功夫。
她實在是走投無路,才會選他。
可是現在,江北恒回來了。
江北恒認她這個兒媳,所以,他一定會幫她。
她面前已經有了一條新路。
這頓飯,她的確可以取消。
可是棠許安靜片刻之后,只是偏頭一笑,“為什么呢?燕先生今天晚上沒時間嗎?”
她這個反應大概不在他預料之中,燕時予神情卻依舊平靜,朝她身后的大宅看了一眼,“怕你忙不過來而已。”
“說好了要謝謝燕先生的。”棠許說,“你幫我了那么多次,這頓飯,無論如何都是要吃的?!?p> 燕時予不再說什么,轉身坐進車里。
再一次目送他的車子離開,棠許才轉身回到樓上。
護士正在照顧江北恒喝水,見她進門,江北恒伸手招她過來,“跟我說說你們家的事……”
“爸爸,您先好好休息,需要您幫忙的時候,難道我還會跟您客氣?”棠許說,“至于其他的,您就不要操心了。好好將息,養(yǎng)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?!?p> “棠許……”
“爸爸,我晚上還有事,今天不能多待了?!碧脑S說,“我明天再來看您好不好?”
江北恒無奈,只能點頭讓她先離開。
……
棠許將宴請燕時予的地點定在了四環(huán)外的“椿山”。
雖然燕時予的助理明確告訴她燕時予不喜歡外面的菜,棠許依舊選擇了外面的餐廳。
“椿山”由她大學時期一位老師開設經營,早先多數是學生來捧場,這兩年因為環(huán)境優(yōu)雅和藝術氛圍濃厚逐漸聲名鵲起,成了諸多上層人士喜歡的用餐地。
棠許提前抵達,剛剛走進大廳,就聽見有人在后面喊了她一聲——
“棠許?”
棠許一回頭,便看見了許久未見的大學同學施妍。
施妍人如其名,容貌妍麗出眾,當年也是舞蹈學院數一數二的大美人,畢業(yè)后便參加了選秀,如今在娛樂圈也算是小有名氣。
棠許跟她交集不多,畢業(yè)后更是沒了聯(lián)系,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到。
“好久不見?!碧脑S微笑打了招呼。
施妍走到她面前,目光落在棠許臉上,微微一笑之后才道:“是啊,好久不見……有時間坐下來聊聊嗎?”
棠許本想婉拒,可是看施妍的神情,她又改變了主意。
吩咐服務員待會兒好好接待自己的客人后,棠許跟著施妍上了三樓的茶室。
沒想到果然有驚喜等著她。
看著施妍放到她面前的早孕超聲波圖像,棠許忍不住朝她纖細的腰身打量了一下,才問:“你的?”
“是他的。”施妍回答。
棠許緩緩抬眸。
果然,施妍今天出現在這里不是巧合。
又是江暮沉的風流債。
“他在這方面一向還挺謹慎的?!碧脑S再次垂眸看向那張照片,“之前從沒鬧出過這種事?!?p> 施妍目光微微一凝,“你是覺得我騙你?需要我給你看我們一起的其他證據嗎?”
棠許沒有回答,只是道:“你來告訴我是什么意思呢?”
施妍盯著她,“醫(yī)生說我的體質不易懷孕,這個孩子,很難得?!?p> 棠許點了點頭,等著她繼續(xù)往下說。
“所以我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?!笔╁f,“我們畢竟同學一場,這么大的事,應該通知你一聲?!?p> “哦?!碧脑S麻木地應了一聲。
施妍有些不敢相信地盯著她,“這就是你的反應?”
棠許輕輕勾了勾唇。
施妍覺得她是在嘲諷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今天不是來挑釁你的?!笔╁f,“我只是希望這件事能有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。”
棠許微微偏了頭看著她,“讓我猜猜,你所謂的完美解決方案,是我讓出江太太的位置,讓你和你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順,對吧?”
施妍沒有正面回應,只是道:“你們已經結婚兩年了,你應該知道,他不愛你?!?p> “真會扎心?!碧脑S說。
“做人還是清醒點好。”施妍說,“我記得,你一直都挺通透的?!?p> 棠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,沒有回答。
施妍忍無可忍,“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?”
良久,棠許終于動了動。
她伸手拿起那張超聲波照片,問:“這個我能帶走嗎?”
施妍:“……”
……
棠許走進自己訂的包間時,燕時予已經到了。
復古的墨綠色系包間內,暖色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,西裝筆挺、眉目清絕的男人獨坐其間,如同從時間畫卷中走出,染了舊時顏色一般,神秘不可測。
“不好意思,我來遲了,讓燕先生久等?!?p> 燕時予轉頭,棠許一襲黑色方領絲絨長裙,襯得膚白如雪,濃密的長發(fā)松松挽起,身上無多余配飾,窈窕清雅,卻眉目如畫。
唯有紅唇上的顏色淡了幾分。
棠許在他身側坐下來,“遇見一個同學,拉著我多聊了幾句……不該跟她說那么久的,失禮燕先生了?!?p> 她一邊說一邊從手袋里取出手機,卻不小心帶出了什么。
巴掌大的超聲波照片緩緩飄落燕時予腳邊。
燕時予微微低頭,隨后彎腰撿了起來。